• 散文組 第一名
  • 適用身份:胡仲權〈一筆舒懷滿心香〉
  • 最後修訂日期:
一個人的一生,可能有著不同的筆,在筆本身而言,它可能只是一項書寫的工具,在利用的價值消失後,很可能便自然的被使用人們拋棄,然而就有情的人類世界來說,筆有時也成了特殊的象徵,而超越其使用的價 值,至少在我活過的歲月裡,它是存在的。   一、毛筆 這支筆的外表以失去了往昔的光澤,柔長的筆毛殘留著經過無數次清洗後仍未褪盡的墨跡,暗褐色的筆桿上仍有那道深刻的刀痕,卻不知是那時留下的,模糊的字跡裡,如細細的辨認,還依稀可知它是湘產的毛筆,事實上這支筆,不僅外表筆齡很高,甚至還超過我的歲數,不下一倍之多,這是父親給我的第一隻毛筆。    家父半生戎馬,轉戰南北,陪伴他的,除了書外,大概就屬這支筆了,還依稀記得,當他從大前線奉令調回時,我到車站去接他,結果接到的除了他本人之外,就是那兩只厚甸甸的書箱,當隔日他清理群書,而從中將此筆取出在放我手上的時候,曾深深的向我注視了一下,他並沒有說一句話,但我是懂他的意思的,從此我就跟書法結下不解之緣 。    如今,每當我拿起此筆運書之時,腦筋裡就不禁冥想那曾經在沙場上奉獻生命血汗的戰士們意氣風發的景致,也永遠難忘父親日漸佝僂的背影以及灰白的鬢髮,和那深深注視我時眼中流動的複雜目光。 二、鉛筆 實在我已不能再使用它了,它已短小到只能放在我的手掌心裡,多少年來已丟盡不曉多少枝的廢筆,卻獨獨留下了它,每當我拉開抽屜,看到靜靜躺在一角短短的它,心中就不免油然升起一股親切感,因為它曾經伴我渡過了童年的歲月。 小時後,父親常年戍手前線,有時候連過年也不能回來,家中大小的事情,自然就都落在母親一人的身上,母親的教育方式是很嚴格的,尤其我是家中的長子又是獨子,因此管教更是特別嚴厲,稍一不慎就被責罰,由於環境複雜而我又本頑劣,於是三天兩頭就常聽見母親處罰的聲音,而我也就在這種聲音下逐漸的收斂。 小時後印象最深的,就是母親的大手握著我的小手,以鉛筆細細的臨摹字形,直至夜闌人靜之刻,猶不休止,母親的耐性是有名的,非得我對字形描摹的很順手,否則絕不停止,有時候碰到我偷懶不專心,怎麼也教不好時,她就會傷心落淚,直到我跪著請她原諒,並專心把字寫好,她才稍能釋懷。 如今,我已長大,鉛筆也早已不用,可是面對這一短短的小鉛筆,就不能不對母親的叮嚀與教誨,由衷的感激,如果今日在做人做事方面,我有任何值得人稱讚的地方,這實在都必須歸功於我的母親。   三、原子筆 在那麼多的雷諾筆中,我獨獨保留了這枝而未再繼續使用,這是為了保留我對一位同學的懷念,而特別對它珍惜的緣故。    在這世上,我有很多的朋友,也有很多要好的朋友,而他並不能算是我的知己,也不是朋友中最要好的,認識他是因為我們是同班的同學,大家在一起上課久了,自然也就熟稔了起來,印象中的他是清淡的,清淡中帶著一股幽默的風趣,其次是對事的認真,除此之外,也就一概不清了,因為我們的相知也實在太短促了。    跟他相知,是在參加比賽時共同分在一組開始,那時大家專心一致,為爭取最高榮譽而奮鬥不懈,其中最賣力的就是他,對事的不計較,使我對他更加深了印象,經過了數天的努力,我們得到了冠軍,而他也因而病倒,生病期間,有好幾次要去看他,卻都因意外而耽擱,沒想卻因而天人永隔,靜連最後一面也未見著。    這枝筆正是他比賽時給我的,或許是懷著那份歉疚吧!因此我格外的珍惜它。   四、簽字筆 我是從來不用簽字筆的,然而這枝簽字筆卻一直帶在我身邊,如今我已學會了用簽字筆寫字,而這枝筆也不知陪我渡過了多少時光,雖然它早已沒水,我依然視它為最珍貴的東西,曾經有一度我為它的遺失難過了好一陣子,最後我又在衣服的夾層裡找到了它,那份喜悅真是難以形容,因為這枝筆是一位最心愛的女孩送我的。    二十多年來,我認識不少女孩,的確這裡頭也有勝過她的,但是對我而言,那些只是朋友,我愛的卻只是她,二十多年來,也只有她才能令我神魂顛倒,輾轉反側,也許我尚不夠資格瞭解什麼是愛情,然而對她的那份情愫,我確知絕不是單純的喜歡兩字可以解釋的。    愚蠢的我,竟終日周旋於複雜的人事裡,麻木在名利與道德之間,而忽略了對她應有的關懷與照顧,更糟的卻自以為是而不知覺,反倒不如旁人所給予之關愛來的親切而溫馨。    如今,我只能看著那雙幽怨的眼神漸漸疏遠,懷著沉重的內疚,我願補償,然而她願再來一次嗎?內在的自責與日俱增。「人生愁恨何能免,銷魂獨我情何限?」或許這一生就只能陪伴那枝筆,而無盡的內疚了。    人生尤長,筆當更多,而當一筆在手,其情無限,自然滿懷舒坦,一室馨香,雖然那裡面猶不免有傷情的故事,但是如果那份傷感也代表著一份至情,那麼還有什麼比這更可貴的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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