散文組 第一名
- 適用身份:裴元領〈某種秩序假如消失不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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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某種秩序——有的人失眠,有的人酣睡,
世界就是這樣循環輪轉。
—莎士比亞
仲夏的幕色漸漸湧上,這班車也站站逐過山路。
蟬嘶、蟲唱;燈在身前、燈在身後、燈在車內、燈在車外。
選擇略熟的一站下車,穿過大路,白屋的造型頗雅,有草有樹,沙沙的葉片搓揉著。
天底仍透金白,層層遠移暗去,然後略呈透明藍,再向上藍去、暗去。
沒有等待,上弦月沒有等待;白日燃盡了他驕人的火力,萬里的帝國易成靜寂的曠野,沒有等待。
風起總使人想騰駕,在一方小小的魔毯上凌過萬千古今。
這遼闊的夜城啊,我只能在這小小的一角望你。紅、橙、黃、白的四種眼輕輕地排列著一畝畝的田疇,流動的螢便是巡守的精靈。有河,也輕輕拖著華彩,稍稍擺動身軀,從看不見的起點滑向看下見的終點。看不見的。9*55MM的望遠鏡太小呢,還是你自身就不曾讓人看透?
極遠有飛機,閃著燈航向夜城,群燈迎他,他擁群燈。
月高。星佈。
無雲。凡夫的嘴巴若誦不出什麼典故,那也不妨仰臥,細眺慢品。。 @
星群緩緩移動,杯裏的倒影閃躍,城裡的田疇豐收。
該回去了,我那貧脊的園地依舊荒蕪。
我帶著某種秩序緩緩下山。
(二)假如消失——悠悠是誰我是誰?
當山眉海目驚綻於一天瞑黑
啞然俯視:此身仍在塵外。
—周夢蝶
丫,我們竟聰明到自以為比對方聰明了。
我們的尺太多、鏡太少。
誰願意只是一個代碼?誰願意他只在別人攪拌冰塊時,化於泡沫裡的一個名字?
你的眼睛偶爾閃過一陣亮光,隨又沈寂。
許多談論也只是談論,許多猜測也只是猜測。
而許多茫然,終歸是茫然而已。
陰晴無定的天氣,使我下得不把曝曬的心情收回。
在競技場,甲冑齊備、刀矛鋒利是必要的:今天的勝者依然祈禱明天的太陽。
且習於殺戮。
所以不可試探。
「雜沓的腳步聲踩碎了日出日落而框子裡還有格子,格子裏還有格子。」你寫道。
而今迷宮內空無一人。
四面牆外或許有牆,牆外或許有更多的牆……。
一獸以最冷、最冷的姿勢穿牆而過;灰白的霧越來越濃、越濃了。
杯中的冰塊也全化了。天正急速陰暗下來。
別人怎麼想,都只是我這麼想。
室內更黝暗些,影子正膨脹中。
掃卻陰霾吧。有光要透。
風更強了,雨開始用力擊打下來。
掃卻陰霾吧。
黑影終於吞噬整個房間,你也淡淡消失不見。窗外正呼嘯著風雨。
而我仍緊握著杯,凝著如淚流下的水滴,久久不語……。
(三)不見——曲終人不見
江上數峰青
—錢起
就讓早起的鳥兒去找他們愛吃的吧,假如真是如此迫不及待的話。
既然鷹的雙眼都不可能搜索整個世界,雀鳥自甘於果腹便罷
看見了又如何?
在崖頂,風強天寒,剛才的熱氣都消了。環身皆山,日冷照。
「看見了什麼嗎?」
「…………。」
「看見了什麼嗎?」
「你希望我看見什麼?」
張大了眼,我又希望看見什麼?那些過去的形像豈不是一個個逐漸扭曲、變形,然後消失?或以一個哈哈鏡式的再現呈出?
而我竟如此相信、如此不疑。
都是真的。下山後我已幾無印象。
都是真的。江山未必留勝景。
都是真的。一年又過了。
眼鏡的度數總以驚人的速度上昇,為了看得清楚,只好戴上更清楚的眼鏡。然而,在短暫的捕捉後,又看見了什麼?
「相信」有些鬆動了,「不疑」也有些疑惑了?
也許閉目才能看到更多東西。
那時,憑恃的不會只是肉眼。那時,青青的山峰將成一抹青青的回憶,而其他,就隨著曲韻終了而終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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