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說組 佳作
- 適用身份:范代志〈金錢萬歲〉
- 最後修訂日期:
一
我的朋友吳仁信是個天生的商人。我們有著共同的理想─賺錢。
當我第一次見到吳仁信,並未留下深刻印象,因為他看起來很頹喪,也很感傷。就在讀花中的第二年,我們成了同班同學。想和他做朋友的原因是:我們倆都有點自閉。當其他同學快把教室鬧番天時,只有我和他沉默不語。而另一個原因是:我們倆都考的很差。尤其對數學,簡直是呆若木雞,而老師也彷彿在對牛彈琴。這種學生用英文形容,叫做「黑色山羊」,翻成中文就是「害群之馬」。
「看開點,仁信,凡事要往好的方面想。」
「唉,讀書真無聊。我寧願回家幫我老爸種田。」他帶著無助的笑說。
「其實我蠻想知道你家什麼樣子。」
「找一天來我家吧,同學。很好玩的。」講到這裡,我的朋友眼睛開始發亮,轉頭望向窗外藍天。
後來有一次我認真地翹課去找他,當時他已經讀了幾天「森林中學」了。那是一個擺在蘇花公路邊的水果攤,兩邊都是田地,往來車輛不停穿梭,遠方火車緩緩開過。我的同學像變了一個人似的,看起來很快活,也不落寞。更令人意外的是,他父親也在。
「哦,你是我兒子的同學?」他父親正像個老練的農夫,有強壯的手臂和岰黑的皮膚。
「是的,呃,在這裡做生意似乎很不錯。」我回答。
老農夫拿出一根香菸,點著了,又遞一根給我。他笑著說:「小伙子,不錯的事還多著呢!」
雖然平常不太敢抽,我還是把煙接了過來。此時父子已手持尖刀削起甘蔗,削完一根,就砍成好幾截,再裝進塑膠袋裡賣。這份差事對我一個城市鄉巴佬而言,還挺困難的。甘蔗經我一削,都縮水四地變得營養不良,又細又醜陋。此外,如何從木瓜的色澤形狀去辨別好壞,也令人相當頭大。然而,那並不重要,重要的是可以輕鬆地坐在路旁大樹下,享受清新自然的微風。
吳仁信的農夫老爸跟我聊起很多事,關於鄉村生活,關於他的田地,他的小孩。我們又開始抽煙。他咳了幾聲,接著說得趕到市區做生意去了。
當仁信的父親開著小貨車離開後,他問我:「你覺得這種生活怎麼樣?」
「棒極了!」我微笑著說。
「其實,種田非常辛苦的。我老爸很希望我能考上大學,將來做個大老闆或政府官員之類的。」
「但是他好像不太在乎,對吧?」
「我知道他在呼。」仁信嘆了一口氣。「只是不想逼我逼太緊。人生應當順應自然,他總這麼認為。」
不論如何,我與吳仁信順其自然的結果,是在畢業之年慘烈地名落孫山。對他來講,那好比世界末日,因為家裡得花筆錢送他到台北補習。然而更悲壯的是,第二年我們又落榜了。身為一個孝順顧家的男孩與未來的政府要員,他義無反顧地再接再厲。至於我,則義不容辭地被迫加入偉大的──海軍陸戰隊。在那兒,我又認識了一個天生的商人。
二
外婆的澎湖灣,似乎是個熱鬧的觀光天堂;但對阿兵哥來講,卻是夏暖冬涼的地獄。冬天的強風,能把剛洗好的白內衣在一夜之間變成巧克力餅乾;而乾旱不雨的夏季,讓我們得享受「一盆水洗一次澡」之特權,大家管它叫「貴妃浴」。此外,心靈上的孤寂,也頗令人難受。但至少我暫時得以自由,從往日的痛苦環境中釋放。
我喜歡沉思,喜歡寫信。有一天閒坐樹下想著未來事業,我的班長也恰好在旁邊讀信。突然,我聽到信紙顫抖的聲音,又看到他的臉開始慢慢扭曲,就像阿兵哥被他惡整時的表情一樣,有點像笑有點像哭。原來,他的女朋友發動兵變,另結新歡去了。
從此以後,我自願幫他寫情書。從此以後,我日子過的很舒服。如同一首英文歌所描述,我所要做的只有─做夢。數月之間,班長女友接到「我」的每日一信,開始有了回音。似乎他蠻欣賞我憑空杜撰出來的故事,還有那稍嫌噁心的情詩。原來,某些女生就喜歡美麗的謊言。
從此以後,魔鬼似的班長和我建立起深厚的「革命情感」。我必須承認他並不是女孩子心目中的劉德華,當確實是個當王永慶的料。某日,他神秘兮兮地跑來找我:「喂,有件好差事給你。」
「你會有什麼好事?」我無精打采地問。
「錢,你每晚夢到的賺錢良機來了。」
「想綁架預財官啊?你不怕去忠烈祠報到?」
「你聽我說,我二舅是打造金飾的,最近欠缺人手,想找個學徒。」
「那又怎樣?班長,我現在在當兵。」
「你可以趁休假的時候跟我去做,退伍後包你馬上升師傅,薪水接近六位數!」班長興奮的說。
「喔,這麼好賺?」我有些驚訝。「不過我可不想一被子敲金塊。」
「哈哈!」班長笑了起來。「你知道為什麼幫我二舅打掃房子的清潔公司還要負錢給他嗎?因為從地板上總能掃出一些金子的碎屑!你你竟然不屑?」
我搖搖頭反駁他:「還有,做這行也很危險。你得找些大哥保護你,才能睡個好覺。」
「嗯,也對。既然這樣行不通,得另外想辦法。」
班長跟我想了又想!買份報紙翻了又翻,希望找到致富捷徑。巧的是就在此時,我收到老友吳仁信來信,說他終於考上三專,終於可以認識好多美女等等。不過,他的名字只讓我產生一個靈感─擺地攤。
這似乎是能讓一個窮阿兵哥「精實壯大」的好主意,不過問題是…賣什麼?
「賣手榴彈!」班長提議。
「別鬧了!我要賣的是有助於『勤儉建國』的東西。」我非常嚴肅地強調:「必須對社會大眾具有教育意義才行。」
「是是是。但人有時也要面對現實做些調整嘛!」班長露出一貫殭屍般的笑容。他望著我脖子上掛的東西又說:「本班長想到了。」
於是,從此以後,很光榮地,本人成為偉大的海軍陸戰隊史上──第一位攤販。
三
那是我進入陸戰隊的第三年,每年有八天假回台灣。脫下醜陋的軍服,看起來就像普通學生,而我也找了一個貨真價實的學生──吳仁信共同「創業」。從澎湖批發來的紋石、瑪瑙、珍珠,就是本企業的產品。
我們首先進軍的市場位於重慶南路。路上滿是書店、銀行和餐廳,也滿是熙來攘往的人群。許多人堅定地奔向某個不知名地方,也有人失魂落魄地遊來盪去,更有一些忙著採購的逛街族經過。我們買下兩張摺疊桌,以及一塊藍色絨布,用來擺設那些漂亮的寶物。有顧客開始在攤前駐足,想靠近卻不太敢,就像我一樣,又期待又怕受傷害。我試著避開路人眼光,試著看看天空,或低頭假裝整理東西。不過吳仁信卻很勇敢地四處招呼,也許是早已習慣的緣故。總之,當他搞定第一樁買買後,事情變得順利多了。
有三個老太太湊過來,想瞧瞧這些在陽光下晶瑩剔透的寶石。其中一位說他從未見過如此美麗的石頭,而且很便宜,值得買。他說的對,定價只有成本的五倍而已。同時我想另一個使他心動的原因是:他從未見過如此會吹噓的老闆─吳仁信先生。感謝主,感謝總長,好的開始乃成功之一半,好的開始乃信心之泉源。我告訴自己擺地攤也算一種服務業,雖然有一丁點不合法,但是對社會大眾仍具正面意義,幫他們省時,省錢,又省力。
「胡說!誰講擺地攤不合法,不道德?」一位賣牛舌餅的大哥告訴我們。他的攤位就在旁邊,偶爾還請我們幫忙賣,代價是三餐招待牛舌餅。「我做這個三年多了,年輕人。賺的錢遠比以前當工程師多。在工廠裡實在太煩了,人生應當順其自然。」
這位大哥是我們遇到的第一位同行,在尖峰時間裡非常忙碌,卻依然親切地和每個顧客聊天。我馬上學會了他的口頭禪:謝謝,再來。
「我是大學畢業生,我太太也是,她另外擺了一攤。想不到吧!」
「你這樣不會覺得累嘛?」我問。
「為什麼會?這正是我所喜歡的──做個平凡而快樂的人。」接著又若有所思地說:「美麗就是真,真實就是美,對吧?」
當我們收攤時,他又送上一疊牛舌餅。他的手,像人信的父親一般,粗厚而堅實;他的餅,也使我想到老農夫的煙,聞起來好香。
幾天以後,我們計畫了另一段行程,向台北車站地下道進發。如牛舌餅大哥所言,那兒真是人山人海,而且下雨不愁。只是好位置早被先覺前輩所占,我們後來的只能四處流竄。這真應了一句話:早起得鳥兒有蟲吃。
大約在傍晚五點,一個女孩打前面走過,突然回頭問了個奇怪問題:「你們是不是學生啊?看起來不像擺地攤的。」
仁信的反應很快:「呃,是,我是學生,因為想買台電腦,所以出來打工。」
「真的?你好勤快喔!我跟你說,我白天也在打工喔!」她看起來略顯沮喪。「晚上還要上課,好累唷!」
就這樣,我們遇到了第一位少女顧客。女孩不會買任何東西,除非你和她們牽扯一番,談點人生,談點文學(每個女生都說她喜歡文學,雖然喜歡並不等於懂),甚至談點「愛情觀」更佳。有時,身為堂堂正正的革命軍人,我煩透了文學什麼的,但我的合夥人說那是必要的促銷手段,是幫助顧客成長的方法。的確,他不但是天生的商人,也是發展中的「卡薩諾瓦」,番成中文叫做「情聖」。畢竟,透過其稍嫌噁心的諂媚之詞,許多少女願意買下任何東西,所有東西。同時正如我所預料,她們還會帶朋友再度光臨。
此外這件事還有續集推出。聖誕節前夕我的朋友接到她的卡片,上面寫著:「我覺得那是一次很美的相遇。」是的,很美的相遇,在很奇怪的地方。更奇怪的是,她在東吳英文系讀書。如今回想起來,我只能說這世界──小的真奇妙。
當然,身為情聖,我的朋友並未回信,因為他早已接應不暇了。對付女生,他真有一套;對付「媽媽」們,他也很厲害。媽媽的特點在──熱愛殺價。每當她們駐足攤前,就代表已具備強烈購買慾;可是如果不讓她們殺得過癮,即時我們口才再棒,產品再好,也不能成功。記的先總統 蔣公(讀者請立正)曾經訓示:「犧牲未到最後關頭,絕不輕言犧牲。」於是我們總在最後關頭才做出折扣,而在她們快要掏錢的最最後關頭,我們再忍痛宣布買一送一,這才能抗戰勝利。屆時吳仁信也才會發表其勝利宣言:「逛街是女人生命的部分,殺價是女人逛街的全部。」
作為一個賺錢的商人,我堅決秉持「顧客導向」,因此堅決歡迎顧客批評,並視之為對我專業知識的挑戰。合夥人亦有同感:「顧客並非永遠是對的,但她們永遠是最重要的,因為我們要從她們口袋掏出錢來,鈔票才是最重要的。」
他又說對了。為了賺錢,我們必須盡量使各種不同的顧客滿意,有其是女仕們。許多女仕在提出批評時非常踴躍,甚至丈夫在旁邊也一樣,甚至是非我族類也相同。某日我們遇到一對英國夫婦;女的很客氣,男的相當酷。當我施展流利英文極力拓展貿易時,驚訝地發現她的殺價功夫不輸中土人士,也許是很怕在外國上當受騙吧!其實,我對中外顧客絕對一視同仁,只不過多像她要了幾成出口税罷了。
從這對中外有人身上,我們了解到:男人的錢更好賺。我們所要做的就是盡全力討好太太;至於先生,無論多不情願,唯有注意老婆手是,乖乖準備付錢。他們都認為自己冷靜,其實只是神智不清的購物狂。就此點而言,我想,中西皆同。而中西不同之處在於老外似乎比較守法。當我說:「要買要快,警察會來。」他們立刻開始緊張,彷彿機器戰警即將出現似的。我和吳仁信一方面想笑,一方面又很慚愧。因此兄弟二人鄭重發誓要洗手不幹,重新做人──如果錢賺夠了話。
四
擺地攤就像當兵,有點受人輕視,有點上不了檯面,但卻轉播了人生實況,也有助於了解人性。我認識的同行幾乎都抱同一目標──賺錢,但個人背景卻大不相同。有兩個賣報紙的小女孩,每天傍晚都在地下道叫賣,而父母親則在街上。她們約僅十歲大,可愛、聰明,卻衣衫襤褸。我問她們:「小妹妹,放了學怎麼不回家寫功課啊?」
「唉,讀書真無聊。我寧願幫爸媽賺錢。」姐姐帶著無奈的笑說。
我知道她說謊,也不想再追問,因為我明白,背後必然藏著傷感的故事。後來有一次刻了兩個文十印章送給她們…從那天起,兩姊妹總會把賣剩的報紙留份給我。
當然,在地下到上混,也有不傷感的故事,想來甚至令人發笑。有個韓國老僑生賣的是皮夾克,據他說那些都是真貨,高貴不貴;但據我看,顧客皆不敢茍同。他說中文說的很吃力,我也聽的很用力,唯一完全聽懂的只有那句:「挑挑看,選選看。」偶爾,一位長得有點驢的老外也會加入我們。當他抱著吉他嘶喊一陣後,便偷偷瞄一眼地上的帽子,如果沒發現有鈔票,就乾脆湊過來上中文會話。老僑生偶爾也找他練英文,不過還是沒人聽得懂。然而,老外的中文倒是蠻溜的。某一回談起他在加州的女友,我問道:「你女朋友一定很漂亮?」
「早就跑了。」老外用中文講。
「你這麼有才華,為什麼不想想辦法?」
「沒辦法,」他頗有學問地回答:「遠水救不了近火。」
事實上,有些人並沒有那麼悠閒自在。例如一個賣手錶的先生總不停地批評警察,並揭發同行的內幕。
「少年的,你看,你看那個賣書的在打大哥大了。」
「所以呢,他賺了不少吧?」我也很好奇,因為那個長長的書攤旁總圍了一大票人。
「當然囉,他可賺翻了。你曉得他看這麼一大堆書,為何還如此輕鬆嗎?」
「他不怕警察抓?」
「那個老小子賄賂條子,一年三節都進貢。」賣手錶的輕聲告訴我。
「啊哈!原來如此。所以每次警察要來,都會先通知他,對吧!」
「完全正確。」他得意地笑著。「喂!賣書的在收了,我們也該閃了。」
賣錶的閃了。但我和吳仁信決定留下來見識見識。
失為英勇的陸戰隊員,本人一向「不甩」警察。況且,最危險的地方往往也最安全。說時遲,那時快,英勇的警察伯伯衝入現場展開掃蕩,而我們早收好傢伙,望著其他同行雞飛狗跳地落荒而逃。誰較咱倆是新面孔呢!其實,來抓攤販的都是些又老又肥的警伯,只會對著女攤販和殘障人士叫罵罷了!偶爾才有年輕高大的警員出現,拿著卡賓槍,身穿防彈衣,好像要反攻大陸一般。聽說是因為同行互爭地盤,打電話謊報有搶案,才引來霹靂小組的。總之,我對條子沒什麼好感,他老擋人財路,直到某一天,我遇到一位警官。
最初我不清楚他的身分,他看來就像其餘男顧客一般憂鬱、沉默、冷酷。大多數男士不喜歡談話,只會一直盯著東西看,下決定很快,付錢也乾脆。家如你嘮嘮叨叨,那你可錯了。我個人相信這世上有很多男人終其一生未曾殺過價,那就是為何他們需要找個老婆的緣故。這位警官顯然也不例外,不過他定了一些貨,給了張名片。我希望將來某一天用得著,但至今尚未有機會。
男人真是奇怪的客戶,甚至有點兒笨。舉一些小帥哥為例,他們總帶著漂亮女友前來,為了顯示自己多麼大方,他們願意買下任何東西,只求佳人歡心。家如你又不斷地奉承女孩子們,包准大撈一筆。
「為什麼男孩會笨得自動買禮物給女友,而不是老婆呢?」我徵詢吳仁信的意見。
「當你釣上一條魚以後,何必再餵她吃魚餌呢?」
我覺得他越來越像政府要員了,說話頗耐人尋味。
五
對兩個鄉下窮孩子而言,如果不投資某種企業,怎麼能致富呢?尤其這種企業本少利多,又沒有破產倒閉之虞。儘管社會民生多富裕,人們依舊貪小便宜。也許是五千年傳統文化之「遺毒」吧!不逛街不殺價不過癮。或許這也是老百姓的重要社交生活之一,讓大家能加強溝通,產生所謂「良性互動」。
當顧客的總會丟給我們許多問題,我們也很從容不迫地回答。只等他們說上三句話,我們便知毛病在哪裡,然後對症下藥,藥到錢出。反之,也有顧客極為熱心,讓我們獲益良多。例如鑑定玉的方法,便是位老先生所教:用銅板敲敲看是否清脆;用手秤一秤夠不夠重;仔細瞧瞧裡頭有沒有斑點等等。他甚至拔了根頭髮當場放在玉上燒;我看了看老先生頭頂,猜想他家裡玉一定很多。因為他的熱情實在叫人感動,所以賣給他一塊「幾乎是真」的玉,可以回家好好鑑定。
總之,我和吳仁信對本公司的營運狀況相當滿意,不論在文化上或經濟上,都和社會產生了積極交流。於是,就再我退伍的那年底,我們決定見好就收,向更崇高的人生理想邁進。吳仁信買了音響、電腦,和一抬拉風的嬉皮車,長長在著他的小女友在我面前晃,相當臭屁。然而我不為所動,身懷鉅款毅然向補習班報到。也許是對數學敏感度增加,第二年數學竟然考過高標。總算擠進了大學,變夥同好友衣錦還鄉。
「大學生,不認識老師啦?」兩人坐在麥當勞裡,迎面走來竟是當年恩師。我倆閃躲不及,只好露出一貫奸商般微笑。
「你數學考的很好,學校都貼出來了。」老師衝著我誇獎不已:「我現在都叫學生拿你做榜樣喔!」
「謝謝老師,有空再拜訪您,老師再見。」我們巴不得他趕快離開。
「等一下,等一下!」老師走了十公尺又跑過來,跑回來和我握手:「謝謝你數學考這麼好,你的學弟也受益良多。」
「那裡那裡,老師別客氣。」我聽不太懂他的話,只感到一絲不詳的預兆。
「像你這麼爛的學生都能考上大學,他們聽了都很感動。」恩師的誇獎方式相當特別。
從那天起我才發現,世界上還有比班長更變態的人。
「他還記得你,不錯了!像我這種上三專的,唉…」吳仁信又對世事發出感慨。
「只要好好讀,將來一樣賺大錢。」我安慰他。
「是啊,我們曾經很窮,沒人看得起。現在事情有點兒好轉了。」他若有所思的望著窗外故鄉的藍天。
「對,這都要謝謝所有好朋友的幫助」我接著說:「否則,怎麼賺的到錢呢?」
吳仁信轉過頭來看著我,眼睛又開始發亮:「你說開補習班好不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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