散文組 第二名
- 適用身份：劉曉頤〈十字架上的思念〉
- 最後修訂日期：
教堂。十字架。黑暗權勢。悲愴國度。
天光裡的容顏。水裡的星魂。
這一切有可能重合嗎？
親愛的朋友，請昂首與我並立，因我們已成了一羣戲，天使和世人都正觀看。你的笑容因為淚水而顯得真實，而這裡是光，每向前一步，你身上的暗影會更深，這便是你所選擇的嗎？我們甘冒狂徒之韙站出來奮勇的姿態，卻不敢稍稍分神，惟恐一但留意到自己不知不覺地懸空沒有前進的餘地而寧死不願後退……一切始料所未及，你我的卑怯是呈現也是展示，你還不後悔嗎？
我們昂首並立，在一切都還來不及明白的時候，我們已經相會了。親愛的朋友，我一直都了解你。我希望你在我身上所看見的，並不是我為你營造的光影。
淚水真實，苦難真實，而我們從不為殉道而殉道，我自始以來所被賦予的意義不在自己也不僅於此。聖經中，彼得三次不認主，在雞鳴時分衝出去哭的心情，你了解嗎？如果，你透過我所看見的是我為你營造的光影，那麼，我便是為殉道而殉道了。親愛的朋友，我所奉獻的不是別的，因此我甚至容許所謂愛與美在你我心中靜靜地死去。我說過我將微笑著祝福黑暗就如同祝福光明，破曉了，悲傷還沒終結，你失望了嗎？我所奉獻的全部，是我在光影中真實紮根的生命，包括我所有的軟弱與黑暗。
回頭看，依然是你滿臉溫暖的淚水，在我們共同成長的生命裡無限美好綻放。親愛的朋友，若非謙卑，沒有人能見神。我有我的傷害，你也有你必須掩護的貧乏，我們一起跌跌撞撞地成長過後，如今，我們所揹負的是共同的十字架了。
夢中我們遇見天使。
醒來時，發縣我們依然彼此相愛。
正是在這些貧乏與傷害中，我們都被買贖了，喪鐘敲響的時刻正是我們的黎明。把手探進我的傷痕，然後你會知道我是誰，我們合而為一，探進同一道傷痕而握到彼此的手，教堂裡的歌聲唱亮人世間悲愴的幸福。仿兮忽兮，生死契闊。一切都有可能重合，一切都將會重合。
我曾為你營造過光影。聽說過一日如千年，千年如一日，親愛的朋友，若非恩典，沒有人能謙卑。正因，此處荒蕪，故此而純粹。這一刻，我們的童騃走過天涯，屈屈一刻，時光停驛在人世間任何一個模糊耽溺的年代，惟獨我們的童騃過天涯，滿臉淚水才能溫暖如最初。你我都必須要成承認，在我們不為人知的內在黑暗裡，必然都還有著荒蕪的地帶和無知無桿的虛妄成分，否則我們無須拓荒、無須如此辛勤了，是不是？一日如千年，千年如一日，你我竭盡一生也永遠無法自居於十字架上的聖潔，是故，我們相偕獻上所有的軟弱，這就是我們的奉獻，十字架上，我們將彼此思念，山高水長。
我曾為你營造過光影。浮光一現，掠影一現，回頭看，孑然一身無所尊榮，我甚至來不及殉道。親愛的朋友，這便是我的悲哀，雖知尊榮前必有謙卑，但我不過是釘死在罪中。倘若這世上沒有律法，便無所定罪，無所謂屈辱，是不是？倘若這世上沒有苦難，也就找不到犧牲。然而，屈辱是真實的，苦難也是真實的，我真真實實地經歷著失敗，可以有很多藉口但都是多餘，謙卑是精神而從非實質，為謙卑而謙卑的美德裡沒有生命。倘若這世上沒有律法，無所謂定罪，當然也就無所謂救贖和尊榮，親愛的朋友，你看見我的軟弱，而在我人性深處更深的黑暗，你還沒看見。那麼，你能夠了解了嗎？我確實所能做的一切都不在於自己，枯竭的也不過是你我自身的有限，當你我身在痛苦，生命依然崇高尊貴。倘若，你在我身上所看見的是我所為你營造的光影，那麼，如今你將會失望於一切都是虛妄，包括一切可歌可泣的悲壯歷史，包括有血有淚的使徒精神，包括十字架；你將分不清是奧秘還是弔詭，並且：
「以上文字，純屬虛構。」
但是，親愛的朋友，我們一起跌跌撞撞地成長，滿臉溫暖的淚水依然如最初。我確實失敗，卻已枯竭，卻已釘死在罪中，醜態畢現，並且還有更深的黑暗隱含在荒蕪的地帶，我們將繼續拓荒，探進同一道傷痕緊握著彼此的手。你當著我的面轉身，而我了解你，親愛的朋友，這裡是光，每向前一步，你身上的暗影會更深，然而無論被視為一種呈現還是展示，你都沒有後悔；即便不由分說地被定罪，即便你是如此軟弱而無法微笑，即便再你最困惑的時候，你始終沒有後悔。
你一直是個軟弱者。
這就是我所深愛的你。
因此，我明白了自己的一無所是而獨自承擔著這一切，我所不堪負荷的屈辱，這就是我所要揹負的十字架。或許我無法再給你什麼，然而，你了解嗎？我所要揹負的不是別的，而是自己的十字架，包括所有軟弱與黑暗。
確實我們都還有所困惑，我們各自轉過身，前往不同的方向去尋找。我們看見彼此跌跌撞撞地行走不時還會不支倒地，我們質疑自己所付出的是什麼；然而當我們看見了這些，彷彿卻明白了這就是神所要的捨己。
親愛的朋友，我將看見你的黑暗，我將愛你。
我看見你的軟弱，看見你的笑容與淚水。你我竭盡一生也永遠無法自居於十字架上的聖潔，但我們都在努力。親愛的朋友，你的淚水好溫暖。光影一現，我們無所尊榮，於是我們學會了不再自義，當我們衰微，我們所看見的不再是彼此所營造的浮光掠影，而是光影中真實紮根的生命。當我枯竭，當你轉身，我們卻開始揹負共同的十字架了，淚水和笑容重合，苦難與犧牲重合，天上地下，一切重合。
軟弱是如此真實，笑容在軟弱者的臉上，如同夢中遇見了天使，輕喚以馬內利。你轉身離去－
親愛的朋友，我看見了恆長。
|回到頁首
|
返回第十九屆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