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小說組 佳作
  • 適用身份:方安妮〈迷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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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章.【虔誠】 凌晨兩點五十分,平時寂靜的小巷子;今日,卻聞人聲踏雜,絡繹不絕的黑頭車不斷在狹窄的巷口前奔波,而許多穿戴著雍容華貴服飾的男男女女則紛紛進出。 為了無非其他,莫過於是平時不起眼的小小慈恩堂。 儘管橫掛在正門的匾額已有些斑斕…前廳不過是平房中的一樓所設置, 堂中的牆也因長久的煙薰而顯得焦黃; 低矮的天花板上所懸掛的20瓦燈管,上頭早已被香所薰黑,而曖曖的燈光與神壇前香火所裊裊上升的煙,卻因今晚腳步聲錯綜著交談的聲音,如此神秘的氛圍,宛如置身於某處詭異的一角。 「到了。」 男人深沉的嗓音打破車子冷氣流通時的稀微風音。 一台黑色的凱迪拉克在巷口前停下,皮鞋與高跟鞋一前一後下了車,兩種不同的節奏所演奏出的聲響在夜的靜之下顯得格外突出。 「真的很靈驗嗎?看起來還有些破舊耶…」 身穿黑色絨毛大衣的女人跟著男人的背影前進,回應的時候不時推推臉上撲滿了密粉所戴的Dior褐色墨鏡,眼角掃過慈恩堂外觀時帶著些許不滿以及睥睨的神情,僅是轉瞬,男子捕捉映入眼簾,接著保持緘默的牽起女人白嫩五指,毫不考慮的繼續向著堂口前進。 踏進堂內後,男人冷冷的開口:「無庸置疑。」 原本廟中吵鬧的人們因為兩人的出現戛然而止,迎上兩人的是一個穿著白色汗衫搭著一條灰色短褲,踩著藍白拖的中年男子,以及臉上略顯恭迎的笑容。 「恁真準時,距離開始還有二十分哩…」 「當然。」 男人的臉上沏起一個標準的笑容,隨手脫下筆挺的西裝外套遞給女人,西裝下雪白的襯衫燙折如白金雕飾的稜線般銳利;男人自信的推了推臉上與女人同款式的墨鏡,但左臉青龍刺青卻搶眼的無法為其所飾。 「頭前有椅子,請恁先稍作一哩。」 中年男子一邊說,伸出有些粗造的手指向著神桌旁的塑膠椅子。 「好,那麼我就在那等。」 男人表情自若的回應,隨即與女人走向中年男子所指的椅子走去,眼見男人與女人接著入坐後;中年男子向著男人方向禮貌點點頭示意後,便逕自轉身走入神壇左後方,推開進入貼著已經斑白春字的木門隔間。 同時,香火裊裊上升的煙充斥了原就不大的空間─ 廟中的人們悄悄又恢復了男人與女人踏入前的吵雜景象,突如其來的寂靜片刻僅是時空的流隙在此閒暇因而忘記前進的誤點罷了..。 「何必僵著臉嘛…我沒有說不相信你啊。」 女人眼見男人的神情,轉而用著柔媚的鶯聲對著男人撒嬌,男人冷冷的將眼神放到了女人身上後,隨即又看向堂口前香火裊裊上升的煙;顯然並不領情,並且一邊拍著自己西裝並將女人環著自己手臂的手同時用著不著痕跡的方式拍落。 「妳等著瞧,接下來就知道了……」 男人拿下墨鏡後,冷俊的表情搭著左臉上的青龍,神情顯得格外威嚴。 隨著時間一分一秒的流逝, 神壇前方的人們也由原本的熱鬧遂為彼此揣測而不安的氣氛,人聲逐漸稀疏。 『就快開始了……』 廟中依稀可以聽見人們彼此之中如此殷切期盼的言語。 第二章.【信仰】 「應該是時陣你停落手了,張仔。」 中年男子踏進門,神情柔和而莊重的對著正打算穿上因使用多次而略顯污黑灰的濟公服男子‧張仔這麼說著。 張仔同樣是個略有年歲的男人,臉上同樣歷經滄桑─ 那頭既不茂密又有些花白摻差的髮沒什麼整理,而浮腫的走樣的身型線條是長久堆砌的羅馬,張仔穿上服裝時動作因而顯得緩慢且受阻,不時碎語自己的不是。 「啊,李董,你來的正好,阮真正是老啊──手腳攏不聽話啦──」 李董看不過,走向張仔─ 熟練的幫張仔將衣服繞過背後,纏上因為長期使用而早已失去彈性的鬆緊腰帶, 「張仔─」李董想開口,看見張仔眼中殷殷的那份期盼又停下。 「熟識這多冬啊,阮知影你的意思,李董,不擱阮擱不凍停落──」 「我不知影你係擱欠啥!…名?還是利?…你清楚你自己正做什麼嗎?…」 李董坐在紅色的塑膠椅子上,看著張仔有些顫抖的手把濟公服挑整著衣服的位置與頭上的帽子。 「阮很感激認識你,李董,當初若不是你,阮們父囝三人早就不惦在這世界─」 老張一邊說,一邊想拿起濟公的破羽扇與葫蘆,卻見東西已經在李董手上,伸出手想拿但與李董四目相接之後,那銳利的眼神似乎已經看透自己最深處的醜惡,張仔急忙又抽回自己如同沾滿了血腥與罪惡的那雙手。 「我毋免你們作其他代誌,而是你的囝兒們現在一個已經讀冊甲大學,一個已經出了社會,你實在是不需要繼續這樣的生活─你們明明已經…唉…」 李董嘆氣,一邊遞過手上的東西給張仔,一邊還是幫著張仔整理儀容,貼上長毛的假痣,完成最後一個步驟,然後嘆了一口氣。 「攏好啊啦,唉……你去吧─」 張仔接過東西後,面對著幫著自己的李董遲疑了一會兒。 「阮知道,恁不可能有彼意思,阮只是因為祂甲─」 「你想講又擱是神的旨意?」 「這擺是真的──」 「上擺你也是安呢講─」 「雖然阮不清楚為了啥,不擱這次請恁相信阮。」 張仔坐在紅色塑膠椅上,兩眼睛定定的注視著李董,李董本想繼續說服張仔,後來只換得一聲長嘆。 「張仔,我不是不相信你啊,這實在是何苦啊──……」 李董沒有再繼續說什麼。 時間的流逝在兩人低頭不語以及裊裊上升的煙之中。 沒有任何言語的沉默空間,時間推移仍在繼續,意識到時間的張仔抬頭看了看掛在牆壁的老舊時鐘,長針移到到數字五分之上。 於是張仔緩緩伸出腳,左腳與右腳分別跨出了超出肩膀寬度的長後,雙手壓著膝蓋,吃力的由椅子上不甚靈活的辛苦站起,一旁李董仍舊不發一語。 拍了拍上衣上沾染到香火灰的部分,接著轉身向著房門走去,扭開了門鎖。 「真正非常多謝恁,李董。」 張仔在踏出房門前,回頭向了李董投以一個感激的笑容。 第三章‧【神明】 現在時刻,凌晨三點十分。 慈恩堂口聚滿了各式衣著的人物。 眼見眾人期待的眼神襲向自己,張仔面露微笑地和在場人們眼神交換。 同時,看見那些貪婪的人性、眼中利慾薰心的神情,以及自己這雙污穢的手卻緊握著神聖的神壇以及聖器,張仔心中不禁暗自因此不安而惶恐了;但這是自己所選擇的道路,張仔仔細的收斂心神,用著無異平時的微笑回應各方監視的視線。 張仔準時的站在火爐前方,只要時刻一到,身旁的李董拿出嗩吶,向著天際的方向吹奏出不是用來欣賞的聲音;隨即張仔由堂口外向內踏著七星步,口中念念有詞地,手中晃著所謂的神具,然後踏入已擺設其全的神壇前方座椅上,等待眾人口中眼底殷殷期盼的神靈降駕。 桌面上有著場面會使用到的道具以及問卜所需的相關,甫入座的張仔不需要出口提醒,這些東西早在要上架的前一個星期就已經由所謂的信徒準備妥當。 看見這幕,張仔猛然憶起這一切與剛遇到李董是大相逕庭的事情─ 當時的自己不僅是被地下錢莊所鎖定的目標,還攜著兩個幼子,三人從南部一路逃往北部,最後的落腳處就是山區的一間破濟公廟。張仔本以父子三人就於此亡命─正當張仔等到兩名幼子因耐不住連日來三餐不濟的煎熬以及逃亡奔波的辛苦生活而入眠之際,正欲暗自飲下農藥,卻被路過的李董給阻止了。 『你可以一死了之,但你的兒子們呢?』 『阮自己攏無法生活,更何況伊兩人對著我……』 『不如這樣吧,對著我,我可以暫時安置你們。』 『李桑,恁人太好啊,阮實在無以回報…』 『畢竟我了解你心中的艱苦,我也無囝兒的,不如這樣吧,你的囝兒就是我的乾兒子。』 『彼是當然的…』 李董知悉張仔的因為前妻大病,不得以向地下錢莊借錢讓妻子入院,但妻子最後卻是撒手人寰,留下身無分文的張仔以及年幼的兩名兒子,張仔也同時被迫成為追債的目標。基於自身也是喪妻之痛的同情立場,李董收留了張仔父子三人,也因此而輾轉介紹張仔到了現在的慈恩堂。 張仔從沒有想過會成為像現在的乩童─ 當時只是一個機緣下,遇見了本來慈恩堂的師兄,師兄對於張仔的來到確已十分篤定,因為他說這是祂所下的刻意安排。並且傳授了其身所學的知識給張仔,待張仔已能繼承師兄所學之後,不久師兄便離開了人世。隨著習得一技之長後,張仔也漸漸已能獨立,還清了積欠的債務,同時撫養著兩個男孩成長。 『李董,甲阮鬥陣住吧,這是阮目前唯一可以回報恁的代誌,恁一人實在太寂寞了。』 相對於遇上李董之後,不僅一直在張仔身邊照顧父子三人,也同時適時的給予經濟上的協助,張仔出於感激的心情下,邀請了李董同住,李董本是拒絕,其後抝不過父子三人的熱情便欣然答應了。 起初於名聲遠播之前,每當要降駕的時候,張仔和李董總是要在前幾天就開始準備當天所需的東西,兩人當時忙碌卻怡然自得;多年後的某夜,一個信徒在降駕之中得到了當期的六合彩號碼,一夜之間致富,並且由此張仔的名聲遠播,至此慈恩堂總是在降駕的時候會有許多自動願意奉獻或是幫忙的信徒以及師弟,圍觀的人們以及有事打算問卜的人們,這也同時慈恩堂的香火日興鼎盛不已。 『多謝你啊,張仔,彼哩時陣若不是你幫我問了濟公這次的號碼,我現在還不知要在哪裡喝西北風哩…』 沒過多久的一個下午,張仔正掃著堂口外的地上,突然被一位信徒拍了拍肩膀,信徒拉著張仔說有重要的事情,請且拉著自己逕自便進入堂內的小房間。等待兩人獨處之後,信徒對著張仔又是抱又是握手的,難掩興奮的神情,同時也從懷中拿出一個厚重的紅包袋,遞給張仔,沒有多寒喧幾句後,便急急忙忙離開了,談話當中張仔得知他們一家人因為這次六合彩的獎金,而有了做生意的本金,同時打算離開認識熟識的地方,這是離開前專程來道謝的。 張仔有些心虛的凝視著那位信徒的踏出房門,門關上後,張仔看了看手上的紅包,急忙收進口袋之中,拍了拍胸口定了神後,才又走出房門,繼續手邊的動作。 張仔想起自己的降駕過程─ 有些時候身體的確是有不聽自己使喚便開始揮動或是碰上信徒發問就能夠揮動手在沙盤上畫出答案的情形,有些時候則是腦海中近乎一片空白,卻能夠說出根本不是自己聲音的人聲,然後一一回答著所有問題的答案;但是在某些時候,他也只能做到模仿的動作,去模仿上面那些情況時候所產生的效果,因應著每次等候落駕的信徒們以及人們。 當李董知道這件事情之後,便開始不斷勸退張仔繼續身為乩童一事。 因此,兩人不再需要為了降駕而東奔西跑而逐漸疏遠;也此開始有所衝突的產生。 『李董,阮不明白,信徒既然已準備好,阮們為啥米不樂於接受?』 『有時陣的三牲四果是可以,不過你若是習慣信徒的奉獻,就會愈加貪心啊…』 『李董,這攏不過是些小錢,阮既不偷也無搶,這樣甘講嘛攏無願意?』 『話不能這麼說,我是在幫你─』 『可是我不了解為啥米不凍去接受?這可以使咱們的生活過地更舒適不是?』 『當初你並無想過會去透露號碼,這只是一個巧合,並不是真正神明給的指示,你若是接受的越多,你相對會賭上更多的條件,師兄當時不是曾經告誡你這項代誌了嗎?』 『阮清楚師兄是曾經講過,不擱,這些全部退回實在可惜了伊的心意─』 『張仔,我是提醒你,事情你自己去解決好啦,我不願意干涉你的做法問題,但是你現在若是陷的越加深,你到時後悔攏來不及──』 爾後,李董便再無過問張仔收下所謂的奉獻金或是信徒給予的紅包,同時也不再願意和張仔同住於慈恩堂,搬離後,張仔一人獨自稱起大局,李董是因為張仔告訴自己這是最後一次落駕,所以這次才又再出現的。 張仔回到現實,看著桌前的一切,心底明白這次的降駕必須是最後一次─ 除了是對李董的承諾,同時也是因為這次親臨現場的人身分特殊,不能再繼續這麼冒險了… 不能放棄這次的降駕,也是因為這次親臨現場的人所施加的壓力給逼的只好選擇了再繼續做降駕的乩童。 張仔望了望桌前,腦海中浮現許多過往,然後接下來便剩下一片空白以及一個聲音浮現─你的時陣到了。 張仔心底明白,這是祂真降臨的徵兆。 第四章‧貪婪 這次的退駕異於以往,張仔幾乎無法理解自己發生了什麼事情─ 往常的退駕或是起駕都還可以有些感應或是聽見自己的聲音,這次的確不同。 莫非是祂發現了自己的貳心嗎? 現在睜開雙眼,張仔只發現自己正平躺在床上,潔白色的床單上,雪白色的被單,還有空氣瀰漫著一種令人感到不適的藥水味道,自己位於醫院的病房之中。 「張仔…你醒來啦啊,太好啊,我們都很擔心啊…」 張仔接收的影像與聲音一同進入,但是眼睛卻無法一下熟悉醫院明亮的視線,所以先用著耳朵去判斷的聲音的來源者,張仔又閉上了眼皮。 「是…李董嗎?」 「你是不是還感覺不舒服?」 「嗯…目前只是有些不習慣,這是醫院吧…發生了什麼代誌嗎?」 隨著時間的拉長,習慣了光線的亮度後,張仔慢慢又睜開雙眼─ 李董嘆氣後搖搖頭,先走出病房;這時張仔發現原來自己身旁除了李董,還站著心急如焚的大兒子,他將手伸出拍了拍大兒子的肩膀,勉強的擠出臉部僵硬的微笑。 「阿爸…」 「阮沒代誌,你甭操煩啊…」 「可是…我接到乾爸的電話後,趕來你已經惦在這,真的沒事了嗎?」 「傻囝兒,阿爸哪有這麼簡單就十七兩蹺蹺啦!」 「阿爸,這不凍講玩笑!」 「阮知影啦,不過你兩人嘛已經夠大漢啊…」 「阿爸,你若是有代誌一定要甲我講,麥老是擱放在你自己心肝底…」 「阮知影,放心吧,你今日免上班喔?」 「我出來接到電話,先和公司連絡說要請假─」 「傻囝兒,趕返去上班!免煩惱阮啦!有李董甲我照顧,你麥給公司扣太多錢,這樣上司會看你不起的!」 張仔聽聞後急急忙忙想推大兒子出去,但無奈身體還未完全恢復,就連這樣的力氣都缺乏,手才伸到一半高度,便就無法在出任何力道,大兒子在一旁本不忍心如此情況,但又不願讓張仔擔心,正情急之際,李董踏入病房之中,大兒子與李董道謝後轉首望了望床上的老父後便急忙走了,李董關上病房的門,隨後更將與其他病床之間的窗簾拉起與其隔絕。 「唉,傻囝兒就是這樣,一直長不大,實在是喔,教人煩惱──」 張仔緩了緩自己的呼吸,剛剛那出力自己的力不從心自己是明白的。 「但是這是為你好,張仔,你應該要珍惜的。」 「是啊,看來真正了解之後,人才會明白。」張仔略有感觸的回答。 「張仔…等到你出院之後,就卡緊款款去下港吧,這個包袱仔你先拿著,裡面有暫時的盥洗東西,你到時陣可以用…」 李董一邊說,一邊打開病床旁的小櫃子,拿出一個深藍色的登山包,其中如同張仔說的有盥洗用具以及可以輕便使用的紙內褲。 「李董,這是…?」 「你還記得昨暝降駕的經過嗎?」 「沒有,阮昨日的降駕是祂親自來,阮完全不記得了。」 「張仔,那是這樣,你更應該去下港避避風頭,因為這下惹出代誌了─」 「這…到底發生啥米代誌?」 「昨暝來到現場的人,有一位是青龍,這你應該有聽說吧。」 「阮是有聽說…但是這有啥牽連?」 張仔心中微微一震,那名字便是壓力的來源,當初逼得他沒有選擇餘地的名字─ 青龍的聲勢浩大,在他本人親臨現場之前,就已經有許多的不知名人物帶著為數不小的金額與張仔接洽過,請且三申五令的告誡張仔絕對不能沒有出席這次的降駕儀式,因為青龍本人將會親自造訪這個已經名聞遐邇的慈恩堂問卜。 也因此,張仔本身就算想放棄,卻也不得不向李董撒謊─ 莫非是這個謊言讓神明知情,然後特地落在他身上,藉此顯靈來懲罰自己嗎? 張仔想起降駕前唯一的記憶是那不知名的聲音『你的時陣到了…』─ 這樣的感覺讓自己前所未見,惴慄不安一下就又再度上了心頭。 「青龍本人問你伊父親的下落,結果祂竟然講:『你明知影這已經是不可能的事實,惦在兜位又擱何必問』啊!」 「這是真的嗎?那…青龍怎樣講?」 「青龍對你無回答,只是隨後就走了。」 「那只是這樣為何要緊張成這樣…」 「因為現在已經有風聲講青龍準備殺你,因為你講出了青龍的秘密…」 「這代誌實在很奇怪,除了阮完全沒印象,再來是一般降駕並不會講太明顯的答案才對,而且青龍的答案阮也霧煞煞啊……」 「你昨暝的確是怪怪,平常時陣來講你的面上會帶點笑容,但是昨暝你真正很嚴肅…」 「這樣講起來是不太對,不擱青龍的秘密阮不清楚啊…」 「話不能這麼講,你知影你當時的回答是什麼意思嗎?」 「那會給人解釋成,你指出了青龍殺了伊父,同時又擱坐上了老大的位子…」 「代誌那變嘎如此複雜…」張仔張口結舌,瞪大了眼。 「既然你了解了,那麼我便不再多講。」 李董離開張仔身邊,拉開原本圍著病床周圍的窗簾,醫生剛好到了病房門口,李董趕忙拉著醫生進來看看張仔的狀況,同時也小心翼翼的將豋山包的小門關上。 好不容易醫生與護士的檢查告一段落,步出病房; 張仔淺淺的嘆了一口氣,李董又急忙的將窗簾拉起隔絕與其他病床的相連。 「李董,真是拍謝阮又擱麻煩恁了…」 「哪裡的話…張仔,熟識這麼多冬,講這事是多講的。」 第五章‧真相 「你自己一人,要多加小心。」 「阮知影,多謝恁,李董。」 李董和張仔握了握手,一旁的大兒子則是始終眉頭深鎖,看見如此神情,張仔拍了拍大兒子的右肩,然後面帶微笑,不同於醫院的情況,張仔這次顯得格外清爽。 「阿爸,小弟講伊今日擱有課,所以不能來,交代我一定要甲你講要照顧好自己…」大兒子握緊了張仔再次拍向自己的手,手心緊握。 「阮已經痊癒啊啦,這擺是去下港七逃,免煩惱啦…」 「可是你的身軀─」 「阿爸何時讓你操煩過?」 「沒有。」 「黑啊,所以傻囝兒你就不要太擔心了,知影嗎?」 「好啦…」大兒子說不過張宰,只得放開緊抓不放的手。 「若是有什麼事情,電話可以打來─」 李董話說不到一半,客運站的時鐘已指到了出發時刻,發出了聲響; 張仔點點頭微笑,然後背起醫院是李董給自己準備的登山包,準備出發。 「時陣到了,李董、傻囝兒,我來去啦─」 張仔踏出腳步,想起出院時,李董與自己說過,唯恐這次事蹟敗露─ 兩人必須在客運站演戲一場,演出張仔是搭客運去遊玩的模樣, 中途在脫隊改搭人潮湧己的火車進入鹿港。 一方面可以保障兒子與李董的安全,一方面自己行蹤也較不明顯。 回憶起許多過往,張仔在轉身踏上突然熱淚盈眶,明白自己心中的激盪, 強忍悲傷的踏上客運,然後轉頭面露笑容的與李董和兒子揮手。 在張仔搭上客運之後,大兒子與李董説了些道謝的話後,便告辭返回公司。 同時沒多久,李董便接到電話,電話那端是聲音低沉的男人─ 「事情怎麼樣了?」 「一切順利。」 「很好,到了鹿港他會在與你聯絡吧?」 「應該會。」 「那麼我會再派人與你聯絡後續付錢的事情。」 「多謝。」 「那麼再見了。」 「再見。」 李董掛上電話,嘴角上彎起一個詭異的笑。 【完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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