W,這次道別,我已先練習無數遍了。
每個下午,巷口掛起日光,走入房裡
在長長的窗前,嫻熟地撥開果核
等待氣味長成一株小小的、青綠的樹
我就看著,想像妳也在相似的時間
如何走過遠遠的山,穿越窄窄的峽谷
在一切靜默以前,當最後一個告別者
而我為妳停在這裡 掃去時日,用溫暖的語句告別
將所有風雨藏入抽屜
靜置成鎮日安詳的桌椅
我就坐在房裡,等妳歸來。
W,這次想起妳,雷光已遠去了
遠行在妳所行經的山稜,走過一場暴雨
讓水珠洗淨一身思緒,讓更多鳥群南飛
降落在我們遙望的山景
有時溫柔,有時寂寞
妳的長信總難以索解
在我等著的島上,枯坐於一張舊舊的木椅
攤開身軀,讓天光穿透
滿懷希望地安然睡去
W,昨夜夢開始透明,難以記憶
我幾乎忘記那棵小樹是如何結果、如何枯黃
那些果核終於被提醒長眠,回到土裡
沒有人真正渴求安睡吧,畢竟大雨尚未到達
我們收起的風雨只是沉默,沒有更好的信仰
讓一場談話適切地結束
譬如一封信,一場雨
堅信這次道別,只是剛好早了一點
W,黎明前妳該啟程吧
回到妳異鄉的家居
用嫻熟的樣態梳理自己
給所有願望封口,寄回此地
而我將寫一封長長的信,夾著一些碎語
書寫一些關於幸運、想念的語句
說:好久不見,一切安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