同行
冰層經過億萬年的擠壓 久而流傳湛藍色的血液
牠們懂得那被嚴密守護 以鼻腔取暖的秘方
有時一天之內牠們靜謐的移動
宛然兩個內心的巨人 鼻子靠著鼻子互索彼此溫溫的歌唱
南極
黑巖中蜂巢為太陽的熱度所迸裂
而這裡 全世界的異域
佇立在雪面上一個個星球般的帳棚 霧季的銀煙
日日傳頌神話激素的熱帶憂鬱
還原
那夜 母魚拔掉失眠的點滴
堅硬的背鰭細細歛進海的棉被
疲憊的美需要花上更多力氣去肯定愛
而且至少有一次要用盡生命的力氣
上邪
我只需要再一次深深地睡眠再一次
無有害懼紛擾﹙晚安 起碼對我說晚安﹚
各種鳥類在眉間緊縮著古老而特殊的語氣
睡著了之後我像婚飛的蜉蝣那樣 長出滿天的表情
共生
因為沒辦法呵護你的心情 我一個人在大街上走
雪的粗糙面上反覆踩髒你的名字 像一種除雪藥品
因為沒辦法呵護你的心情 我搬走自己在大街上走
整個冬季等文明褪去做一根火柴
引力
歲末的最後幾個小時我在極區唯一的一家唱片行打工
雪聲太大 叫你不 要 往 前 走怎麼說都沒有用
遂將雪聲轉小 那冬夜黑洞裡加速的愛
正一點一點擠出疲憊似地融化
擊鼓
現在 我一閉眼就是擊鼓的聲音
這裡太靜
不夠暗 唯一的辦法是失明
有人的眼淚是雪片不一定適合養在每個人生命的粥盅
凍湖
恐怕我比你想的還淺
還黑暗…… 玻片下幼鹿的千年皺紋輕輕聚焦
長久騰空自我捍衛的那支生命泉脈
因為他永遠可以在那裡做他自己
善意
其實相較於不適宜愛 我熱愛過世上所有的流浪者
因此當有一個名字可以呼喚你
木木 那實在不能算是快樂的形狀
每一棵樹都想曬太陽的話 大地會被燒壞
力量
我喜歡你臉上瘢痕刻劃的聲音
那是孩子穿梭植物學課堂的印記
鐘聲晃啊晃誰打開的樂譜 骨瓷的茶具
牆上一朵花有人摘去 有人輕輕唸出「力學」
肉食
我的身體在酵素湯裡慢慢溶解 逃不掉了 這蜜汁 這沉淪
逃不掉了 你鮮豔的舌頭像一次的生殖盛宴那樣
吸引著我
黑盒
思緒的果攤前 我繼續挑揀願意遲緩的信眾
熟輭皮膚下小小的核 小小的死將融化牠要完成的
前世 籠罩在熒熒燈火下 蛾腹飽滿地熨貼著座鐘
此刻 我更願意認同我讓步之前的原樣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