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散文組佳作
  • 適用身份:胡仲權〈碧藍海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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車子開始在花東線上婉轉,希望等在路旁,成排的睛芒閃爍著,守候在剔透的窗面上,終點,在遼遠的遠方,所愛的藍靜穆,在天上、海上、岸上,在千百個夢堡圍守的邊城上,一齊到瞳池上飛舞。    撞過來!撞過來!撞過來!天,撞過來!雲,撞過來!浪,撞過來!整個碧藍的海岸,張著臂,撞過來!又去,你無法確知,涉及整個碧藍的神秘,那是因為,你不是藍,在碧藍的國土上,你無法適應,突然現實的近鄉情怯,而且平靜。    與車身同步,藍,開在海上,成排的睛芒憩在窗上,望出去!望出去!望出去!不是衣香的水殿,是水出的透明,在無垠的虛空裏,盛開的無盡花,你無法逃離花的圍守,因為,你不是藍。    女孩們的驚訝像魚吻,圓唇,在水樣的窗扇上,一字如扇骨排開,你必須集中每一瞬的光量,在眼睫的柵門迅啟之時,拉受整幅藍的奧義,否則,你將會發現,時光的河廊,如何以輕快的流走,囊括一切美的真相,並且迅速的流失。 ‧銀浪之花‧ 浪線在第六扇窗面上拉開序幕,開;再開,拉到車身外,一座山,岸一般迎面撞來,又開,整個海坐在彼處,以銀色的千層,向路過的車身看齊,集體,敬禮。    銀色的花開在藍裏;在窗上;在眸裏,在鮮紅的心土上奮力的蹀蹈,你必須緊攝心土,絮攝漫漶的睛芒,否則,你將無法覲見,每一朵花開落像一片雪呼息的聲音,在窗面上輕叩如鈴響。 抓住它,在每一瓣雪落地的同時,用你緊攝的瞳室,輕輕,將它托住,用你緊攝的耳廊,悄悄;挽住。像攬住一片月光曼柔的腰脅,你將會發現,一瓣雪如何以一種曠古的音韻,在鮮紅的心土上,嘩然開響。    千瓣雪同時開響了,每一瓣都響著,來自曠古的情調,響著岸,響著海,響著仰首的礁岩,響著車,響著梭流的窗面,響著瞳室,響著鮮紅的心土,響沈了每一濤海荒老的面紗。 ‧長春飛雪‧    水,向大海流去,雪不在海上,你聽!你聽!每一片雪開想的聲音自天上飛下,是天女玲瓏的妙手嗎?一花一葉自雪清境的胎身,每一片都潔白如雪,每一片飛入虛空都清涼如水。    石是山脈飛來,在清涼的水底,每一塊都是小小的山脈,都彷彿飛著,來自天上的雪花,都開響著來自雪胎的跫音,於是,水飛著雪中的石塊,石飛著雪中的山脈,山飛著雪中的泉流,一起飛向碧藍的海岸。    祠開在雪中,古老且凜人的哀傷,在雪中湧動,一切的靜,在動中,冷香在十方肅穆,凝定的眼瞳,在每一個繫刻的名字上,鏗然作響,每一個名字墬地,都有十萬八千種震動,都藏著一顆,不可思議的種子。    天,不難;地,不難。別以為登天入地多難,別以為天地多遠,一步,即是天涯,只在一念之間。只在一念之間,我們便到了天上,大海便不在很遠的地方,四周都飛雪了。 ‧流光隧道‧    快!快!望出去!把眼睛望出去,望到時光的盡頭而迴看,否則,你將無法清楚認識,車身如何以流光的姿態,在每一節深邃的甬道中,探觸前人斧鑿的靈思,在極極微妙的瞬間。    放逐為飛馳的矢羽,於是我們來到這裡,聽海的回音在穿越的音柵中,似流浪的排笛,一一協奏出時光的脈動與頻律,節節的通過,涉及海以及海的神秘。    不要在時間裡停留,放開它,否則將成為我們無窮的負擔,在時間之外,光與暗,快與慢,都沒有意義。放下!放下!放下!到時間之外去,你將會驚訝!光與暗,快與慢,如何以凌厲的手段,長久且深究的凌遲,我們純粹的心靈。 藍,再藍;又藍,與大海捉迷藏,便遁入時光之旅,銳化為前行的梭行,窗面上,海以頑皮的幻影不斷地毀滅,我們以不斷的心緒,等待不斷地驚喜,在流光之中。 ‧斜雨飛虹‧ 雨斜斜,斜斜地墬下了,不!是飛,像千鳥掠過,集舉的翎毛,一齊,飛起來了,又墬,頑滑的銀珠,結著銀波,在窗面上溜著,一波波,一波波,向浪面上泅去,漸泅;漸遠;又遠。 而落,虹跨在海上,七彩在浪上彎腰,你彷彿看見,橋以偌大的形象,從海上跨過,你又無法真確的肯定,橋卻在海上,於是,虹在海上,所有的靈思迷惘。    不要想七夕的傳奇,不要企盼任何形象順間的神跡,虹在海上,只是海上,所有古典與浪漫的神思,在真相裡幻滅,車身依然沿岸線婉轉,而每一盤旋,虹便在海上飛翔,只是海上而已。    而不在海上,美麗只是形象的炫耀則中必隨形象消融,美只在真相裡。雨斜斜,斜斜地墬下,燈來,頑滑的銀波墬落如星軌,星軌如流星,墬落在男女們的驚詫裡,虹不在海上,橋隱隱沈寂。 ‧象牙之培‧ 塔是象牙的色調,鼻子憩在地圖的南端,鼻孔裏是出氣的毫光,接引漁船的仰望,所有的魚龍在仰望裏,趕赴一千層波浪,我們的睛芒集體反射,在塔外,在遠遠的波浪之外。 塔裏,是千重的門禁,車守在象牙的色調裏,塔外,是遼闊的水空,長養在無盡的虛空裏,千重藍翻捲,千重碧湧動,日夜欲敲開塔鎖的門禁,千種人,千種姿態,日夜欲反鎖於象牙色調的塔裏。    你何必急急走入塔裏,何必急急探索,涉及神秘的真相,向後看,無垠的碧藍,正以拍岸的吶喊,接引你以無遠的水空。你何必急於登上塔頂,看虛空倚一塔之高度,走出來,你必要如此告訴自己:所謂真相,必無所憑依。    不要被炫目的毫光迷惑,掌穩手中的舵,向方向駛去,也不要被廣大的虛空所懼,真相只在真相裏,方位,你自己知道。 ‧夜海梵濤‧ 要睡!不要睡!如果你確因耽留夢城,而耽誤了短短的剎那,你將因失卻了永恆而懊悔,不要睡!不要睡!有一種聲音正清晰而沈篤的敲開我們的心柵,敲開一切無名的種于,在夜以及夜的最最寧靜的深處。    所有的聲音部是虛構的,如果你無法瞭解虛構的真義,你必然無法瞭解聲音的真相,抓住它,在一切的聲音尚未消失之前,讓聲音的假相,從指縫間自動的流失。    夜土上,萬物的呼息聲,從四面八方蜂擁而來,不同的頻率,不同的角度,不同的時空,你必須讓它們安然通過,你才能發現,夜如何以海的濤聾,純粹而絕對的告訴你,聲音的真相。    夜空中,眾聲俱寂,有一桂聲音,緩緩;緩緩,自四面八方冷冷而來,而去,你無法掌握每一個音符出現的時橫,但你卻清確的聽見,每一個音符在心絃上敲落的聲音,精確地,分秒不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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