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小說組 第三名
  • 適用身份:沙家鳳〈危機年代〉
  • 最後修訂日期:
A 我們的臂膀互相環扣,形成一道人牆,阻隔了喪失理智的兩方戾氣的交會與衝突。雙方互相喊話、叫罵,那尖銳的聲音震 盪我的耳膜,交雜地刺激著,如轟雷般四向襲來,我有點招架不住。充滿敵對意識與焦躁不安的噪音充塞體內,奪去我的思考能力,我無法辨識兩方音波各自代表的意義,只覺得整個人膨脹得好厲害、好難受。心中滿是疑惑。我不明白事情怎慶會演變到這個地步。我想退出這令我感到恐懼、迷惑的鬧劇,我並不知道你們雙方訂下了怎樣的遊戲規則啊! 我想站起來,但硬是站不起來。我不必自欺地隱瞞膽怯,我的確害怕。我想我的雙腿是軟了,只得無助地任憑兩旁陌生的年輕人緊緊地扯住我的胳臂。左右看看他們,他們的年紀和我相去不遠。難道他們不害怕嗎?他們不想退出這莫名其妙被捲入的風波嗎? 戰爭,我尚未經歷過,甚至還沒有真正體會過軍旅生活呢!每回父親提起他當學生兵那段日子的事,以及大陸的什麼什麼時,我總是耐不住性子靜心聽他陳述,那對我來說真是遙遠的歷史。現在,我彷彿正親身經歷著世界大戰,我簡直不敢預想下一步會發生什麼狀況。父親若是知道我參與了這樣的事,他一定不聽我解釋的,也絕不會原諒我的。「瞎搞」、「作亂」、「不知輕重」、「大陸丟了,你還想把台灣丟掉嗎?」、「讀的是什麼書?這麼容易讓人利用。」……我不知道會變成這樣啊!現在真是進退兩難了。 低下頭,一滴水順勢滑下,分不清是汗?是淚?還是對面噴來水柱的殘留物?我累了,不管還會發生什事,我都不在意了,只希望這一切趕快結束,我想回家。 不知是否右手邊那人察覺我的不適,他用左手肘碰了碰我。 「你在害怕?還是擔心什麼?」 在那被汗水浸濕了的髮梢下,埋了一張滿是微笑、善意的臉。若非在這個情況,我一定毫不考慮地相信那是關心,是示好;然而此時我只覺得受窘,有一種做壞事被逮著的羞愧感,光線昏微下,不知道他是否看到我不由自主脹紅了的雙頰?我急忙把臉扳向前方,避開他的眼光。對於他的詢問,我唯一能做出的反應,是以不語的猛搖頭回答他。 他沈靜地別過頭。那令我十分不悅,他那銳利的目光彷彿早已洞悉了一切,而我捏造了一個不智的謊言,他只是不願拆穿罷了。 不知是那來的力量,我重新面對他,迸出這麼幾個字: 「我知道自己在做什麼。」 他也再次看著我。目光有神,表情嚴肅。「對!我們都知道自己在做什麼。要相信我們中立的立場,還有學生的身分,是可以化解許多不必要的衝突的。雙方現在都失去了理智,需要一個不具任何挑釁或敵對意義的緩衝力量來使大家都暫時先冷卻下來,好好想一想,如果都不肯退一步的話。後果一定是不堪設想的‥…」 雙方叫囂的聲浪淹沒了他的話,他不再持續下去。我們都靜靜地聽著。 「放人!不放人我們不離開!」 「警察不可以打老百姓,不可以打人!」 「你們的請願行動已經違反了集會遊行法,盡快自行解散、離開現場,否則我們將採取行動強制驅散。」 B 我想他的確是在害怕,或是擔心些什麼─擔心被學校記過、開除?怕被抓進去?還是怕身體受到傷害?家人的不諒解? 不管怎麼樣,他總是在做,敢走出校園站出來。恐懼是當然的,我不也曾經恐懼嗎?我們的教育制度盡是教育出一些人格有殘缺的乖寶寶式的好學生─那麼容易自卑,那麼喜歡比較,在意一些不需要在意的小事,不會「鬧事」,只想到順順利利升學,找一份有保障、有錢途的好工作,違反此道成長的人,絕對會被來自各方面的壓力和指責壓得透不過氣,終至放棄心中所認定是對的行事原則、人生態度,學會不關心,認清「不同」會招禍,多顧及「實際」,是啊!明哲保身。但是,我絕不放棄。我無法忍受冷漠,痛恨拒絕參與;任人宰割;那種只有「有心人」關心的政治,無知的大眾終將為他們的不關心付出代價─莫可奈何地被控制、愚弄。而執事者也是在冒險,人民的無知導致判斷力薄弱,自然容易被煽動或利用,盲從的危險性是難以預估的,只知道躲在學校裏高談闊論、浮面批評的人更讓人瞧不起,他們遠離了時代的脈動,卻企求以言論獲得他們心中理想的民主模式。進步和改革需要的是「行動的人」,而不僅僅是吶喊、呼籲。 我不願放棄我心中的正確,不想背叛自己,但我失去的似乎比獲得的還多。   「我想......嗯──我想我們分手比較好。」   「為什麼?妳為什麼突然說這種話?有什麼不對?」   「也沒什麼不對,只是……」   「只是什麼?妳要說明白,我不勉強妳和我在一起,但是妳總得讓我知道為什麼。」 她故意看別處,不吭聲。 「妳說話啊!」情不自禁怒吼的一聲嚇到了她,她注視著我,想哭的樣子! 「他們都在議論你,說你思想有問題,是民進黨的人,潛伏在學校做煽動,破壞和諧。」 「誰說這種話?太可笑了!妳相信他們鬼扯?妳明知道我沒加入任何黨派。妳應該了解我的所作所為啊。」 「可是你都看他們的雜誌,還買什麼綠色小組的錄影帶。」 「妳真是天真,就用這個來評價我?各種資訊我們都該接受啊!不同立場的人他們的見事觀點都不一樣,任何一種片面之詞都是不能全部採信的,妳也知道完全相信只有官方說法的歷史,是不可能獲得歷史的真相的,我們不是應該綜觀全面再作判斷嗎?再說,假如民進黨籍的學生在校園活動有所不當,那國民黨籍的學生呢?真理是普遍適用沒有例外的;假如有人在規定之外逍遙,另一群人卻受到規定箝制,而兩者的行為是一樣的,這不是特殊待遇嗎?怎麼稱得上民主、平等、自由?」 「我不知道,我根本不懂你那一套,為什麼你喜歡和別人不一樣,為什麼你不好好念書,當完兵看看要出國還是要工作,仔細計畫一下自己的未來。」 「這就是妳希望的?什麼事只要惹不到自己就睜一隻眼閉一隻眼算了,會裝糊塗的人才是聰明人,對不對?我不是那種努力求自己美好未來的人,所以妳要分手?這就是妳的理由?」 「你不能給我安全感算不算理由?有一天你被人家冠上什麼叛亂罪名抓到牢裏要我怎歷辦?你說啊!你所謂的真理只會傷害別人,給你自己帶來麻煩。難道你沒有警覺到你只是自恃聰明罷了,而你的這點小聰明卻帶給你周圍的人困擾、不安和恐懼。你知道嗎?我真怕你被人利用了,做出一些危險的事,在不自覺中造成破壞或傷害。你是有你的政治理想,我也知道你關心社會,不像某些大學生把學校當作青春美夢的安樂園,但是你能保證自己在實現理想的過程中保持絕對理性,沒有衝動。不會被人左右嗎?我可能很保守,也很膽小,我不認為自己搞得懂政治,也不打算沾染它。我只知道台灣現在的安定繁榮得來不易,我們要懂得珍惜。你以為你能得到真相嗎?你永遠進不去的,而你即以為自己得到了真相,貿然行動,侈言改革。」 「不能因為得不到真相,就放棄尋找答案啊!我們也不能苛求表面和平,這裏面隱藏了很多危機,我們必須讓它們一個一個現身,正視它們的存在,想辦法去解決而不是逃避面對、掩蓋問題,那樣是會積怨的,問題也愈來愈嚴重,一旦包藏不住、抑制不了,妳想會變成什麼情況?還不如慢慢承受壓力,趕快改革,看到一個洞就補起來,而不是轉頭裝作沒看到,讓它愈破愈大到補也補不好的地步,讓老鼠什麼壞東西有辦法進來。我們必須促成政府補洞,儘早形成堅強的結構。愛國家並不是表現在不加思索,不加指責地愛唯一的政黨或政府。該說的話還是要說,該做的事還是要做,不管面對的是誰。」 「你有沒有想過你這麼做很可能使我們失去好不容易掙來的那一點點東西?秩序一旦被破壞,再想建立起來就很難了。爭民主是有心人行暴亂的最好藉口,不是嗎?」 「這是需要冒險的,不能因為要付出代價就膽怯了,就放棄了、不敢做了。」 「問題是你憑什麼認為你有資格拿別人的幸福,拿別人珍惜的安定生活環境來冒險。你憑什麼?」 「妳知道我會為自己的行為負責的,我不會一走了之的,我與台灣共存亡。中美斷交的時侯,爸爸說台灣是待不下去了,非走不可,結果媽媽帶著兩個弟弟在舊金山定居,爸爸還是到處飛,忙著賺錢做生意。我不知道當時為什麼不想走,總之就是一直鬧,還是獨身的姑姑幫我說話,她也是死不肯走。好像就是我陪著她,她照顧我一樣,我們過著母子般的正常生活,多年來台灣沒事,爸爸也就當我是個成年人,順任我決定自己的未來,不嘮叨移民的事。可是這回為了台灣解嚴,他又用家人團聚的藉口重提舊事,他說當完兵非去美國不可,媽媽想我,讓長輩坐飛機飛來飛去太不孝……。我知道他害怕解嚴後的台灣會大亂,大陸的奶奶和兩個叔叔使爸爸擔心我有一天說不定也會受那種苦、過那種生活。我想想也難過,做兒子的不孝害爸媽擔心害怕,但是我從沒有像那時候那樣清楚地明白自己為什麼要留下來,我強烈感受到自己對台灣這片土地已有了感情。雖然我是外省人,但是我對大陸的認識僅止於書籍、照片、電影、電視……,一點沒有真實感,然而我真正踏在台灣之上,從未離開過她。我知道中國人的根在大陸,那是我們的國土,中華民族源生於那片秋海棠,台灣是「寄居地」,長輩說我們要回去,爭回屬於我們的東西─我們的家、我們的地;但是對我們這輩,「反攻大陸」是個遙遠的夢,我絕不是因為像其他人一樣迷醉於台灣的富裕繁榮而忘了大陸,而是深信為了大陸,建設台灣成了最最重要的事。所謂「建設」不是單靠經濟成長、國民所得來定義的。我愛台灣遠遠超過邢印象模糊的大陸,妳想我會無緣無故傷害她嗎?我只是希望她有力量抵抗任何不懷好意的人的侵擾。她欠缺的,每個愛她的人都有責任幫助她擁有。我們不能只顧自己,我們是依靠她的保護生存的,絕對不能忽略這層關係。完全把責任推給當官的人,自己卻漠不關心,這樣的態度也不正確,他們是為國家、人民服務的,我們要善盡監督的責任。想想如果有這麼一個國家─貧富懸殊,有人吃不飽;各種污染嚴重。人民生活品質沒有基本保障,而治理者不知改善。有一天一個人告訴這個國家的百姓,如果他來治理的話,每個人有飯吃、有工作做,沒有水、食物、空氣的污染或噪音的困擾,不管是真話假話,對大多數心有積怨無處申訴的人來說,這的確有很大的吸引力,他受百姓擁戴取代舊治理人的可能性是極高的。」   「我懂得,但是我剛才說的也是為你好。」   「真的懂得我就該支持我、鼓勵我,而不是……。」   「可是……」   「我們現在很難再溝通得很好了,是不是?」   「妳要分手就照妳的意思吧!我不會勉強妳的。呵!呵!呵!」連我自己都覺得她一定聽得出那是故作瀟灑的苦笑。「妳知道嗎?我現在想看一部電影。」   「電影?什麼電影?」   「往日情懷。」當我吐出那幾個字,我發現地眼中閃爍著淚光,我不想再說什麼,丟下她,一個人悄悄離開。 因為她的淚使我相信她並不是個壞女孩,方才我幾乎斷定她,與我在一起完全是一種虛榮心作祟─喜歡身旁有個學生會會長、健言社社長當男友,說欣賞我的分析能力,對社會的關心,能透視問題的深層處……。或許我也白我膨脹得厲害吧?!暗地裹多少因為這樣的讚美而竊喜。 分手也許對彼此都好吧!這種無奈就像「往日情懷」中的男女主角? 「喂!喂!喂──」 身旁的年輕人對我喊著,將我由過往中拉回。 「嗯─什麼事?」 「你在發呆,不舒服?」 「沒事。怎麼了?」 「你看現在這個情況我們還控制得住嗎?」 我這才注意到氣氛比剛才更緊張了。 「最後一次警告,希望大家盡快解散、離開現場,否則我們要採取行動強制驅散,並且以違反集會遊行法逮捕不服憲警的肇事份子,最後一次警告……」 排成一列的鎮暴警察手持棍棒敲擊著護身盾牌,口中還念著什麼,一步步慢慢向我們逼近。自警察後方噴來的水柱灑向我們。我低下頭,用手臂緊緊地與兩邊的夥伴相扣。「抓緊了,別害怕!」 鎮暴警察造成的聲勢令人戰慄,學生身後的人群又對著擴音器猛喊話:「不先放人我們不走。」「不可以對學生使用暴力。」 這是戰場嗎?突然間我感到迷惑─為什麼同胞之間竟會如此對立?這是解決問題的唯一方式嗎? 一道水柱劃過我的臉,有點痛癢。透過鏡片看到的世界也是一片模糊,只有轟雷般震耳的各種聲響刺激著我的感官愈來愈接近了。悲壯的烈士精神。這樣的犧牲是一種神聖的祭典? 就在眼前了。 神聖的祭典? 模糊的視界中依稀可辨一排大腿變成了一雙小腿和一雙黑鞋子。 「還不走?」 「快跑!」兩旁的手環扣鬆散了。 我依舊呆立在那兒,保持原來的姿勢。 「喂!快跑啊!」 我為我的行為負責,我負責到底…… 一棍擊下,打在我的左肩,整個人隨著右傾。我不痛,我不痛,不痛……。 C 打死你!打死你!學生?學生就可以作亂?誰知道你是不是政治學生?誰知道你是不是有什麼不良企圖?打死你,打死你…… 「夠了!夠了!你會傷了他,快住手!住手!夠了!誰來幫個忙,快把他拉到後面去。」 打死你,打死你…… 不知誰在兩邊架住我,硬拖著我離開那殺戮戰場。我咬著牙,手仍緊握住棍子,在空氣中忿恨地舞動,我感到膚面青筋鼓起,脈搏加速跳動,怒血衝遍體內。 那學生漸漸在我的視野中消失,他們將我擱置在一批備戰員警之後。 「別讓他再衝到前面去!」 我跌坐在地,抑制不住豪喘,胸口上下起伏著,右手不停地抖,幾乎握不住我的「武器」。武器?自衛武器?還是傷人武器?棍棒自手中滑落,雙手捏入髮叢中,緊緊地覆上腦殼。成串汗水自脊梁、自額角注下,黏濕的衣褲貼緊體膚,毛細孔難耐窒息之苦,惹得我焦躁易怒。滑過嘴邊的汗珠,使我嘗到它的鹹味,我好久好久沒喝水了,因為這些人鬧事,鬧事……。 我為什麼被丟棄在這裹? 打死你!打死你…… 別讓他再衝到前面去。 打死你!打死你…… 我剛才做了什麼?做了什麼? 我打了他,左肩?右肩?頭?我不知道,弄不清了。我真的打了他嗎? 那不是我的錯,是他們逼的。不能使用暴力?他們卻在攻擊我們。如何叫我們控制得萬無一失?喪失理智也是他們逼的,他們逼的!他們的命是命,我們的命就不是命? 「警察打人!不可以打人!」 「盡快離開現場,你們的請願行動已經違反了集會遊行法。」 不要逼我,不要逼我…… 「快攔住他,攔住他!不要讓他衝到前面……」 D 「趕快!趕快!我們關門。大家都留在店裏,需要打電話的快點打電話回家通知,先讓小姐們打。男的快跟我來把門窗關好,動作快!不要看熱鬧了。」店長一聲吩咐,因為沒生意而待在門窗邊看好戲等下班的男男女女都各自離開,大家漸漸意識到事態的嚴重。 「怎麼會變成這樣?」 「好恐怖哦!從來都沒這樣過。」 「對啊!亂成一團,打來打去的,搞什麼嘛!」 「讓他們鬧啊,再鬧就讓他們知道警察的厲害,太囂張了!」 「可是這樣鬧下去,兩邊一定都會有人受傷,搞不好無辜的路人也會被誤會是鬧事的。」 「不應該解嚴的,這麼多事......」 「這是過渡期的必然現象,沒什麼好大驚小怪的,況且國際間也在讚揚,說解嚴是邁向真正民主的一大步。」 「算了吧!你說的還不是報上說的。」 「呵!呵!呵......」大家都笑歪了。 「好了!小姐們,不要嚼舌根了,現在是什麼時候啊?趕快打電話通知家裏,不然就來幫忙,不要嘻嘻哈哈了。」店長打斷我們的七嘴八舌。 「讓我進來,拜託!拜託!快點開門讓我進來。」緊閉的門外傳來急促的叫喊。 「店長!有人在叫門耶!」 「要不要開?」 店長不作答,獨自走向門邊,這時大家都緊張了起來。 「誰?要幹什麼?」他也對著外邊喊。 「我,我是農民,真的農民啦…雲林來的。開門啦!拜託一下。」 店長猶豫著。最後還是決定放他進來。一個三十來歲,體健黝黑,一看就知道是勞力階級的人映入目中。衣服已濕透了,滿佈水滴的面部上.是驚懼的表情。 「去找條毛巾,順便看看有沒有多的工作報給這位先生換上。小林,快去找找!」店長趕忙又鎖上門。「外面怎麼何事?鬧成這個樣子。」 「我也搞不清楚,真的是不知道啦!說要請願爭權益,誰知道會打起來。我是不要打架的啦…我們打過去。警察又打回來。有的流血,有的被拖走了,真是可怕。不知道會變成這樣。來的時候不知道要打架,知道就不來了。我都找不 到認識的,不曉得他們都跑到那裏去了,我也在想說要趕快找個地方躲起來。真是謝謝你們!」他擦了汗。坐下來。「真是像打仗耶!還是待在裹面安全‥‥‥」 他還在滔滔不絕地講,大伙兒都靜靜的,但是不知道有多少人在聽。任憑他怎樣聒噪,我都洩有被他干擾,我小心翼翼地接收外邊的一切音波。只想知道這小空間外的世界到底怎樣了? 暴風雨來了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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